【周叶】杀手锏 （一发完
有点肉末儿，又名我男朋友真酷炫
周泽楷接到了一封邮件。
标题是惯用的暗语，他能在一堆垃圾邮件里点进去，就说明暗语起到了作用。
内容很简单，只有七个字。
盯紧叶修，阻止他。
周泽楷想了想，关掉了邮箱，又打开了自己的账户，果然有一笔数额不菲的汇款。
这是一个委托，但不是要他这个顶尖的杀手去杀人，而是要他去盯另一个顶尖杀手。
*
叶修的辉煌事迹，让他们这些同行说上三天三夜可能都说不完。先是完成了数次所谓“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是亲手干掉了自己的原组织“嘉世”，如今消声灭迹不知所踪。
但偏偏，周泽楷知道他在哪。
说起这事，当前最顶尖也最当打的杀手周泽楷也不免有些害羞，他和叶修早年互相赏识，赏着赏着就赏到床上去了。两个人做了一段时间的固定炮友，在这之前周泽楷确实不知道传奇一样的人物原来是个gay——虽然叶修开玩笑一样说过自己不是gay。
也正因为这层关系，在叶修消声灭迹这段时间，周泽楷还可以清楚的知道他在哪儿。
叶修此人乖张又狡诈，这是他们这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都知道的，但他又大多时候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不在乎多少人觊觎自己这条命，更不在乎被姑且可以算作竞争对手的炮友知道坐标。
感受到他本人无所谓的态度和迷一样的信任的同时，周泽楷还真没做出把他的位置卖给同行的事。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性格可能中了叶修的下怀，但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原则和作风。正是这些不可磨灭的优点，才给他带来了如今的地位。
而且他坚信叶修这么阴险的人，就算自己真的干了卖他位置的买卖，他也有无数条后路脱身，期间还能顺便捅自己一刀也说不定。
所以二人虽然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却也有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遥远的距离。
周泽楷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研究这封邮件。它像所有的匿名委托一样平常，只不过目标不是杀人。他们这种人多少都会一点黑客技术，周泽楷顺藤摸瓜地爬到了终端服务器，意料之中的只找到了一堆虚拟程序。但事情也不是没有进展，这封邮件给他最大的信息就是——叶修要有动作。
这个现在在明面看来已经消声灭迹的男人，这次又打算动动手指就把圈子里搅的天翻地覆吗？
不是周泽楷多心，他一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叶修曾经有一次委托任务一直很被圈内津津乐道，因为名声的关系，他可能会一次接到很多个委托，而这些不管多难他都照单全收。那一次是两个目标人物，这两个人，职业领域不同，身份地位不同，互不相识，交际圈也没有重叠，叶修却直接出现在了明面，放弃了杀手应该做的暗杀，混进了目标人物之一的交际圈，投下一系列的网，最终竟让两个原本是陌生人的人互相残杀，两败俱伤。这一次委托完成的根本不像一个杀手，而更像个间谍。当然不是说叶修不该有这样的间谍能力，而是因为采取暗杀显然更效率。对此，叶修的解释是：另一个他没有混进交际圈的目标雇佣了保镖，那个保镖是韩文清。
韩文清和叶修一个保镖一个杀手，多年的死对头，叶修从他手里杀的人不比韩文清送他的委托失败要少，但有韩文清在，就意味着用杀手的方式会降低成功率，不如直接玩个更狠的。
叶修运筹帷幄的能力确实是个神话。
这样一个人，和自己上过床。周泽楷默默地想，还会成为自己接下来不知要保持多久的盯梢对象。
但周泽楷没觉得为难，对于要做的事，他向来有着十分清晰的思路，即便对象是正在君临的王者，也不能阻止他一丝一毫。
*
夜晚的闹市区灯红酒绿，周泽楷穿着件黑色的夹克站在一旁的巷子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家名为“兴欣”的网络会所。
叶修就在这里，平常地做网管。
这是一家高级网络会所，不通宵营业，自带酒吧，甚至还有小图书馆，每个位置都是单独包厢，上下两层楼，环境优雅。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闹市区的夜晚才算刚刚开始，但这家网络会所却雷打不动地选择了打烊。客人一批批的走出来，两名酒保打扮的人在门口送客，送走最后一人后，周泽楷看到了叶修。
他和叶修两个月没见。不是他不想解决生理问题，而是他一直有接二连三的工作。最顶尖的杀手很忙。
叶修穿着件夸张的长款T恤，黑色的，上面印着几个白色的大字，这个位置就有点看不清了。他出了门点了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跟那两个酒保说着什么。周泽楷注意到了叶修的双腿光溜溜的，他只穿了一件对这个季节来说过于短的短裤，在长T恤的半遮半掩下，仿佛没穿裤子一样。
周泽楷不免下意识的心猿意马，毕竟那两条长腿不止一次的缠在自己的腰上。
不一会，又从里面走出了个梳着披肩长发的女性，这下周泽楷明白了，叶修那一身大概是网络会所的工作服，因为这位女性也穿着一套一模一样的。
不愧是高级网络会所，对网管的形象也是有要求的，那姑娘肯定不用说一定非常漂亮，叶修虽然更像赶鸭子上架的，但周泽楷这个帅到惨绝人寰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叶修很耐看。
这四个人在门口说了一会话，个子比较矮的酒保抬起手腕看了时间，四个人一起放下了卷帘门。
周泽楷退了一步，走到巷子的另一个出口。这里能看到网络会所的后门。果然那四人放下卷帘门，就一路有说有笑地从后门回去了。周泽楷转身走掉，第一天，叶修没有从网络会所里出来，看来他住在那里。
*
第二天，周泽楷换了主意。
他不打算站在外面盯梢了，他要混进去，也要在这里找个职位。这个决定周泽楷花了半个晚上来谋划，叶修认识他，进去当一次客人还好说，可每天都去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于是他打算利用他和叶修的职业漏洞。
这个漏洞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周泽楷的应聘受到了整个网络会所的热烈欢迎，因为他形象俱佳，老板娘陈果夸赞他“和叶修那家伙不在一个次元”。他看到了昨晚的两个酒保，那名女网管，还有一个负责停车场的老烟枪，和站在后面的叶修。
叶修在这里用了真名。周泽楷暗暗记下了这一笔。
十分钟后周泽楷也穿上了和叶修以及女网管苏沐橙相同款式的工作服。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叶修赶走了苏沐橙，一把拉住了周泽楷。
周泽楷回头看了一眼他两个月都没碰过的男人。
“不是这里的人。”
这就是他们的“职业漏洞”，即使这片领域已经有了一个同行，再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表现出“和你的工作并不冲突”这一点后，两人进行短暂的合作也是可能的。
叶修不疑他，因为以叶修的身手，就算周泽楷是真打算动这里的某个员工，叶修也会早早发现，然后铺上一张网，等着他自己往里跳。
但周泽楷也没说谎，叶修，确实算不上网络会所里的人。
这里的工作很好应付，所谓网管也不是真的要去帮客人当场修电脑，本着万年不变的“不好使重启还不好使就换一台“的工作原则，周泽楷在这里看到的是更多高级会所里常见的事态。
比如男客人大部分都是冲着苏沐橙来的，而网络会所这种地方男客人比例更高，所以苏沐橙很忙，经常看到她端着果盘跑去不同的包厢。这里消费一小时可绝不便宜，但有钱的男人们为了和苏沐橙说两句话心甘情愿的掏钱，这大概就是美女效应了吧。
叶修相对来说就轻松了一些，周泽楷经常看到他溜出去和停车场的魏琛一起抽烟。但也不是没有客人指名他。
一天的工作下来，周泽楷对指名叶修的人做了个基础数据：百分之四十是女客人，百分之六十是男客人。
叶修竟然更受男性欢迎。
*
网络会所果然是包住的，员工宿舍就在二楼一部分没有启用的房间，有点像插间一样，屋里很小，却五脏俱全。
周泽楷拿到的房间离叶修的不远，但叶修是最后一间，位于走廊的最里端。那端有个窗户，目测一下是可以让人通过的长度，而这只是二楼，以叶修的身手，想从这里翻出去再容易不过。
于是周泽楷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开门睡觉。
说是开门，也仅仅是不锁门的程度，周泽楷的职业本能让他在浅眠里也能听到声音后很快的醒过来，为的就是监听叶修是不是会在某天夜里突然翻出去。
但是他一觉睡到了天亮，夜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周泽楷是最后一个下楼的，等人都走光了，他特意去窗边看了看，灰尘还是原来的模样，叶修确实没出去过。
在这里工作了几天，周泽楷也像苏沐橙一样忙碌了起来。他形象好，原本会指名叶修的不少女客人都改为指名他。这里的女客人大部分都是有钱的妇人，对周泽楷这种不爱说话的弟弟款格外偏爱。
叶修乐得清闲，周泽楷觉得有些本末倒置。每每他忙完都要四处寻找一番他要盯梢的人，苏沐橙见他这样都要笑他两句。
“又找叶修？他说不定因为小周你抢了他的业绩跑哪里生闷气去了。”苏沐橙又端着果盘，路过周泽楷时不由打趣。
周泽楷当然知道叶修不可能因为这点业务生闷气，他比谁都知道叶修可能比在坐的各位都有钱。
正找着，叶修自己就冒出来了，身上带着一股烟味，看来是溜出去抽烟了。这是今天周泽楷第一次见他，因为他忙了一上午都没停。
叶修今天在短裤下穿了条黑色打底裤，脚上踩着一双运动鞋。大概是看出周泽楷探究的目光，叶修也不在意，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说到，
“昨天被人摸了一下……”
周泽楷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叶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在这种每个座位都是封闭式的网络会所，网管进了包厢会有什么后果，某种程度上也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只是碍于这里不是酒吧KTV那种地方而有所收敛罢了。周泽楷这才想起来叶修是个gay，虽然他跟叶修上过床，但他也不是只跟男人上 床，所以他觉得自己不算是gay，可叶修……大概是gay之间同类一般的气质，叶修被同性性|骚|扰的机率可不低，而且，他可没忘呢，叶修的男客户比较多。
这事其实和周泽楷这个炮友说挺尴尬的，但叶修明显没有这样的情绪，周泽楷看着他拎着自己的大T恤两侧，那姿势就像女孩子拎着裙子一样……
周泽楷的小腹一阵燥热。这种平常的日子过得久了，想找点不平常的事做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
“委托。”不爱说话的杀手吐出两个字。
“是吗？”叶修问了一句，但这几乎是一个陈述句，只是例行公事用的而已。
委托的内容周泽楷不会说，叶修也不会问。两个人都是经验老道的人了，这点微妙的平衡一直把握的很好。
“前辈……”周泽楷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选择开口，“还会复出吗？”
“可能会吧！”叶修给了周泽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但是周泽楷却揣摩到了更深层的意思，那封匿名委托绝不是空穴来风，叶修的手里肯定有一个惊为天人的委托，只是目前看来还在准备阶段，没有付出行动。
周泽楷迫使自己紧张起来，当网管的生活实在太平淡了。
*
可是平淡的日子还在继续，这是周泽楷在兴欣网络会所当网管的第三个月。
天气渐渐转凉，网络会所里夜以继日地开着恒温维持着各位工作人员的工作服状态。周泽楷在这段时间里和这里的员工也混的很熟了，虽然他话不多，但为人温和有礼貌，哪怕是点头之交，他也可以说是人缘不错。
两名酒保乔一帆和方锐，停车场的魏琛，负责这里场子的包荣兴，很少出现的杂工莫凡，女网管苏沐橙，以及几个只打过一两次照面的据说是网络技术人才的罗辑、关榕飞、安文逸，和老板娘陈果。
这里的气氛很好，像个大家庭一样，就连叶修都会和这群人有说有笑的互相调侃。每当这种时候，周泽楷就显得格格不入。
三个月，一般是一个人命委托的准备期，在周泽楷这种顶尖高手看来稍微有些久，但一笔委托的时限一般都会保持在五个月左右，因为目标往往是各种领域的大人物，就算在房顶上架狙击枪也不是说能弄死就弄死的，这些人往往都很惜命，身边的保镖一般都不是吃干饭的，而是些精通各种领域的特工。
根据这点简单的分析，周泽楷隐隐觉得平稳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
事实上，周泽楷的思路是对的，但先动手的却不是叶修。
兴欣网络会所周围死人了。
当天夜里周泽楷就听到了枪击声，他第一个冲出房门，正要往叶修的房间跑，却看到叶修本人也大摇大摆的出了房间，明显也是听到枪声出来找源头的。
这里能开枪的只有他们俩，所以当两人同时踏出房门，视线对接时，叶修先一步笑了出来。
“不是我。”叶修说。
周泽楷暗暗观察了一下叶修，他睡过觉的特征很明显，身上的睡衣还带着些褶皱，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而这声枪响，明显不是普通手枪发出来的，更像是没装消音器的狙击枪，如果是狙击枪，一定需要大量时间来瞄准，叶修明显不像刚刚放下瞄准镜的人，但由于枪声太近，叶修摆脱不了嫌弃，就跟自己也摆脱不了嫌疑是一样的。
但是不装消音器绝对不像叶修的作风，这更像是……故意的。
第二天一早就有警车停在门口，周泽楷和叶修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然而那等深夜，除了他们两个有职业病的家伙被惊醒，其他人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目击证人，案子不了了之，死的人身份很快被查明，只是附近餐馆的服务生，被当作一场意外草草处理了。
周泽楷则陷入了沉思，他暗地里用了点关系查了一下，拿到了内部报告书，里面证明了确实是狙击枪，一枪打穿了头部，而使用的枪械没有注册过，这一点则更是理所当然，死者的身份证明也多少存在着些问题，然而周泽楷没法自己去求证了，这种时候，他要更加对叶修寸步不离。
发生在他目标人物叶修身边的这起枪击案，真的这么简单吗？阻止叶修，又是阻止他什么呢？
*
一件事发生了，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总会接二连三的继续发生。
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人气很高的苏沐橙竟然跟客人发生了争执。苏沐橙脸色通红，叶修把她护在身后。看情况应该是又被性|骚|扰了。
当晚接踵而来的又是枪击，叶修又是和周泽楷一起推开了房间门。
这一切就像个死循环，周泽楷甚至以为自己卡在了传说中永无止境的十月里。
这段时间整条街的黑暗面都动荡不安，商家们还要开店，一时间都迷信的在店里烧香拜佛。叶修及时阻止了陈果也要这么做的冲动，眉头深锁。
周泽楷知道叶修要行动了。
当天夜里，周泽楷没有睡觉。他在深夜两点时出了房间，安静地站在叶修的房间外。
房间里传出了细碎的声响，金属碰撞的声音，是枪。
周泽楷推门而入，叶修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仍然坐在床边组装着枪械。
“我会阻止前辈的。”周泽楷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试试？”叶修抬起头，对着周泽楷一勾嘴角。
周泽楷是出了名的行动派，那行动力绝对不是吹的，叶修话音刚落，周泽楷就飞快地冲到了叶修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副手铐就铐在了叶修手上。
“至少今晚。”周泽楷非常淡定的把手铐的另一端铐在自己手上，“不会让前辈走的。”
*
叶修失踪了。
周泽楷醒过来的时候，对着另一侧已经没有东西的手铐愣了几秒，屋内的枪械已经不见了，房间的窗户敞开着，冷风宛如刀子一样割过了周泽楷的皮肤。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发现了叶修要有所行动，于是用自己的身体铐住了他……接着他们……再然后……
是叶修最后的那个吻。藏在叶修嘴里的药放倒了自己。
周泽楷十分迅速地冷静下来，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穿上自己的衣服从网络会所的后门出来，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回了自己的公寓，收拾好装备。
叶修不会跑得太远。他的行动还没开始。选择兴欣网络会所作为踏板，说明这里离叶修的目标很近。周泽楷松了一口气，他终于把平凡的生活甩在了身后，接下来紧张的追踪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以兴欣网络会所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话，周泽楷罗列出了几个可以藏身蹲守，又可以绑架目标的地点。叶修在他心里现在宛如一颗定时炸弹，他要抓紧一切时间找到他。
就在潜伏和盯梢中，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叶修的行踪已经被周泽楷掌握了大概，他藏在闹市区后面一个地下停车场里，每天会在不固定的时间段出来一趟，有时候是买东西，有时候是出来观察。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叶修穿着一身棕色的大衣撑着伞走出了停车场，周泽楷见他走远了，矮身在冰凉的雨中按照叶修的原路钻了进去。
停车场里车不多，有间看管人休息的屋子。周泽楷往里看了看，里面开着灯，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芒。他小心翼翼推门进去，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报纸，一杯见了底的咖啡，一些零散的药片。
药？
“小周，这是你跟踪我的第一个月零五天。”
手枪的上膛声响起，周泽楷的脊背直了直，他放下手里药片的包装袋，缓缓举起了手。
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叶修手里的枪正对着自己的腰。
“我们的关系也确实是用枪来打招呼。”叶修不适时地讲起了黄色笑话。
周泽楷不敢乱动，他知道叶修有本事一枪就把他打瘫痪。这一瞬他想了很多办法试图脱困，可所有选项都不是完美答案，不管怎么做都将是铤而走险。叶修的气息从身后蔓延进自己的鼻子，跟着呼吸带进肺腔，融入血液，和自己合二为一。
下着雨的十一月，周泽楷的额角滑落下了汗水。
*
不管叶修打不打算杀他，周泽楷也认为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一个月前还跟这个人有过肌肤之亲，一个月后就要生死相搏，这种事就算经验丰富的顶尖杀手也没经历过。
这种落差感甚至让周泽楷有一瞬间的茫然，就是这一瞬，身后的叶修居然放弃了枪击，而是抬起左腿就踢中了周泽楷的身侧。
周泽楷被踢的向一侧止不住地趔趄而去，随后他稳住了身型，足尖在地面一拧，飞快地冲回了叶修身边。
叶修没对他下杀手。这是传达给周泽楷的信息。
周泽楷也因此不打算对叶修下杀手，但他想要阻止他，就必须把他制服。
两个人的身体撞在一起。近身格斗周泽楷的造诣可能在叶修之下，但该如何限制一个人，他很清楚。周泽楷一拳对着叶修的侧脸挥去，叶修歪头闪过，同时手心推住了周泽楷提起的膝盖。
周泽楷接着惯性强行抬起腿，叶修不得不松开他转而一个后翻。周泽楷没跟叶修客气，趁着两人拉开距离，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对着叶修脚下射去，这一下让叶修蓄势待发准备冲过来的身体停在了原地。
最终两人在停车场里展开了对射，子弹和车外壳接触的噼啪声不间断地钻进了周泽楷的脑子里。他一边弯腰躲过这一击，一边在车子的掩护下冷静地装子弹。
等他重新抬起头，忽然发现叶修就在他身边极近的距离，而他手里的枪一直在对着其他位置的车射击着。就是这简单的一手，让周泽楷错以为叶修还在自己对面，这份从容不迫反而成了叶修对自己的利刃。
“小周，”叶修没急着上，身后是个角落，周泽楷已经躲无可躲，“我记得，你这里，好像很怕痒来着？”
“……！”周泽楷意识到大事不妙，叶修的攻击却突然送到，他先抓住周泽楷的右胳膊轻轻一提，周泽楷立刻脸色发白，尖叫声被他硬生生忍下——叶修卸了他的右臂。
而后又像是要验证自己先前的发言一样，叶修的手又游走到了他的腰侧，在那里轻轻的一按一拧。
周泽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是打不过叶修，而是因为整个委托都让他处在了一个十分被动的位置，在确认不了叶修的目的之前，他始终无法做出真正阻止他的举动。
而现在，自己的心理状态显然被叶修读取了。
但周泽楷还没输，右手用不了，他就用左手！
电光石火之间，周泽楷的左手举起了他的另一把枪。火舌旋转着飞出枪膛，周泽楷神色一凛，身体做好了叶修躲闪后自己跑路的准备，却没想到叶修居然，没有躲！
鲜血滴落的声音在停止射击后只有喘息声的停车场里格外清晰，周泽楷无法置信的看着面前半张脸血肉模糊的叶修，握着枪的手颓然地垂下。
“为什么……”周泽楷的嘴唇颤抖着。
“不疼，别怕啊！”叶修微微一笑，周泽楷就觉得有什么重物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跟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周泽楷觉得自己闻到了烟味。
他吸了吸鼻子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下停车场。右臂无力的垂着，分明还是没有被接上。
自己晕了多久？
地上的血已经变成暗红色，他费尽地坐起身体，左手扶着右臂往上一抬，接上了胳膊。
叶修在哪？
“我在这儿呢。”熟悉的声音近距离地响起，周泽楷回过头，看到叶修双手捧着泡面，看着自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没事？”周泽楷的语气里都是疑惑。
“不，我有事。”叶修用笃定的语气说着，慢慢地睁开双眼，同时举起一只手，对着自己的右眼狠狠挖了下去。
血淋淋的眼珠掉进了泡面中，叶修拿起叉子在泡面桶里搅拌着，
“现在我没事了……”
周泽楷从床上弹了起来。
先前的噩梦如此清晰，清晰到他似乎看见了眼球后面连着的视神经和血管，他喘息着，看着周围白色的床单和天花板，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庆幸。
“醒了？别乱动，你有点脑震荡。”
周泽楷正沉溺于庆幸之中，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他顿时全身冰冷，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被子，用他自己都忍无可忍的慢速度转过头。
叶修给了他一个侧身，他坐在病房的两张床之间正在削苹果，果皮没有断开。
但是周泽楷看到了，叶修的右眼裹着纱布。
随后，叶修好像用水果刀把自己的手划了个口子。
“虽然右眼早就没什么视力了，但是突然一片漆黑果然还是不适应。”叶修自言自语的说着，把划破的手指含进嘴里轻轻舔着。
周泽楷冷静下来，他知道叶修有话要对他说。
“去年在孟买被人下毒，这只眼睛治不好了。当时在停车场吃的药都是清理体内余毒用的。”叶修指指自己包着纱布的右眼，“勉强有点光影，单只的话基本看不见，所以小周，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叶修把削好的苹果塞到了周泽楷的手中。
周泽楷拿着苹果没说话，抿着嘴唇看着眼前的人。
“看你一脸倔。”叶修笑了一声，拍了拍周泽楷的脸，周泽楷有了些反应，他一把抓住了叶修的手。
叶修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这种神态可不多见。
“你现在在我的私人医院。知道为什么你这次的委托这么憋屈吗？那是因为，委托人就是我。我给你发了邮件汇了钱，让你来盯着我。”
“为什么？”周泽楷这次倒是肯说话了。
“因为有人跟我买你的命，但又同时跟其他很多同行买了。我不想杀你，但也不想看着别人杀你……而你这种水平的杀手，绝对不会相信我没有证据的证词，如果我说有人要杀你，你过来我保护你，你会来吗？”叶修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沉默着的男人。
“不会。”周泽楷干净利落地回答。
“所以，只能给你委托，让你以为我要有什么大动作，让你主动盯梢我，同时——也方便我盯梢你。”
周泽楷保持着沉默，脑海里可是一刻都没停。选择去兴欣网络会所里就职，是叶修算准了的吗？
“兴欣网络会所周围第一起枪击案，是莫凡干的。我告诉他看到同行接近这里就，ban——崩掉。骚扰沐橙的是第二波人，他们没有在暗而是选择先在明面出手，是为了确认我的存在。因为我的存在对他们完成委托有威胁，一方面是试探我是否准备出手，另一方面也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周泽楷点点头，他想到了网络会所里的员工也不是一般人，但没想到算上叶修居然有三个。
“呃，沐橙被骚扰当天晚上的枪击，是老魏和方锐干的。”叶修缩了缩脖子。
“还有谁？”周泽楷收回了前言，何止三个啊。
“一帆，还有前台收银的小唐，老板娘也知道。”叶修这次十分乖巧的坐在周泽楷身边不动了。
“关榕飞、罗辑、安文逸？”周泽楷看了一眼一边的叶修，表情都没变一下。
“他们三个……确实不是杀手，而是……”叶修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解开了自己脸上的纱布。那一瞬间周泽楷又因为那个噩梦而心悸了一下，但没有看到那种血淋淋的场面让他松了一口气。
叶修将纱布拆开，睁开了那只右眼。
红色瞳孔，看上去像义眼一样。周泽楷清晰地看到了那只眼睛上闪过了肉眼不太好使别的一排排字母。
“他们三个真的是搞科研的，自从这只眼睛坏了，他们就着手研究了这个。虽然还是没视力，但是拥有储存功能，反正就是颠覆世界的高科技，我是那只可怜的小白鼠。”
周泽楷看着叶修原本的左眼，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右眼的暗红色则显得暗淡无光，着实是很鲜明的对比。
“哥是普通人不是机器人啊！反正说好了，排斥反应要是过大趁早拆了就是。”叶修还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好在现在没什么反应……”
“继续。”周泽楷简短地命令着，但好像还觉得不爽，就直接把叶修捞进了怀里。
叶修轻微地挣扎了两下，最后放弃了，老老实实趴在了周泽楷怀里。
“接着越来越多的同行盯上了兴欣，虽然兴欣里的大家不介意，但我觉得扰乱正常营业总归不好，于是就转移出来了。而你必然会跟着我出来，你盯梢我的同时会隐藏自己，这样也很方便不会被那帮家伙找到，而且其实我也有盯着你。”
周泽楷点点头，肯定了叶修的算计。
“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在停车场录了像，你被我打晕，我也被你一枪射穿了眼睛，接着有安排好的人把你拖走，而我则被留在原地。这段录像发给委托人的话，他应该就放弃买你的命了，毕竟是连我都动不了的人。”
利用眼睛的事将计就计，这是叶修典型的行事风格。
叶修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有点自大，但周泽楷不得不承认这是相当有道理的。如果连第一杀手都搞不定的委托，还有谁能搞定？
但是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按照叶修设计好的剧本走呢？如果他没有选择去当网管，如果他率先起了杀心呢？如果……自己最后那一枪打的是他的胸口呢？
但是这一切都按部就班地按照叶修的剧本演了下去，如果，也仅仅是“如果”的幻想了。叶修从一开始就拿准了自己的心理状态，从自己严格恪守了对炮友的职业操守，到始终都没有对不知目的的目标下杀手，叶修机关算尽，最终为自己赢来了没有后顾之忧的未来。
所有来杀自己的人都被叶修用这个剧本解决掉了，而他自己则被叶修送上了“无人能赢”的高度，先前想杀他的人因此断了念想——周泽楷赢的悄无声息。
“至于是谁想杀你，比起我，小周自己更清楚吧？”
叶修说着，眼眸中闪着光芒，认真又有点狡黠，只对着眼前一人专注。
“为什么？”周泽楷第二次问出口。
为什么叶修要拼尽了全力保下自己？他完全可以拒绝委托，看着自己和所有想杀自己的人周旋不清。
“我喜欢你啊，小周。”叶修轻轻拉了拉周泽楷的病号服衣领。
我喜欢你啊。
——叶修确实曾经先后两次说自己不是gay，他没有说谎……因为他只是喜欢自己罢了。
周泽楷倒在了枕头上抬手盖住脸。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完了，叶修走进了他心里，那他就再也不会放开他。
*
叶修说的没错，是谁想杀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给了自己一年时间。他要用这一年料理掉所有和他牵扯不清的东西，他要干净地站在叶修身边，用他的后半生平凡地守护他。
周泽楷出院那天没有跟叶修打招呼。他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好行李，怎么走上这条路，就怎么走回去。
叶修年纪不小了，也确实该从这么危险的行业里抽身了。周泽楷相信他早就已经处理好了一切。而自己，或许可以再拼个几年，但他手里早就有了让他们俩都可以后半生无忧的存款——如果叶修愿意的话，他倒是挺想和叶修搭档着干几票来着。
医院外是艳阳天，周泽楷掏出手机准备联络一下江波涛，他要开始反击了，结果手机刚一解锁，就看到短信界面躺着一条未发送的信息。
“我在B市等着你。对了，我不小心用力过猛把你敲出脑震荡了，你不会生气吧！——X”
周泽楷忍不住笑了。
完
对不起，请不要追究那只眼睛的问题，逻辑是没有的。
有兴趣可以试着听一下这首歌当BGM
